标枪紧握着唯一的希望,从敌方两船的视线死角跳下驱逐舰。她单独行动能以更快的速度追击,但在被夹击的状况下,这段路程将是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挑战。
标枪号上闪亮的信号弹接连发射,似乎是在给远方的空中支援传递信号。实际上,是船只残存的,能够吸引地方注意的手段。这种时候,多争取一点时间,都能让标枪少受一些伤害。
“J级驱逐舰,标枪,执行任务!”
标枪脚下踏着海浪,倒拖着长枪开始了疾驰。翻滚的海浪上,拉出一条长长的波纹。
“标枪正以42节的速度脱离标枪号。”
“各单位注意,准备弃船逃生。”
蒂莫西站在指挥室里,一边掌舵,一边规划起撤离方案。己方剩下的用处就是成为诱饵,可犯不着所有人一起送死。虽然面对塞壬的力量,逃生的希望渺茫,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。
蒂莫西没有想要逃走的念头,他现在只想这艘船上,见证标枪的努力。
真是意外,人到了这种时候,竟然还能如此冷静。
指挥室外撤离行动如计划进行,海面上连串的火焰炸开了花。它们的目标并不是逃离的士兵,而是海面上孤独的身影。
“标枪……”
炮火在身边倾泻,剧变的波涛搅乱了海面。飞溅的浪花拍上身体,四散的弹片划过舰装。敌人猛烈的攻击让标枪步履维艰。
“不能停下!哪怕粉身碎骨!”
孤独的冲锋,身后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,远方的目标依旧遥不可及。
“不行,还不够,还要再快点!再近一点!”
标枪加紧了滑行,脚下的海面承载着她,飞速送往远方。前方的火与水的联奏接连而至,她竭尽所能在宽阔的海面上辗转,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轰击。敌人的炮火集中向自己,至少……
还未等到心中庆幸,远方的爆炸将她拉回现实。
听见爆炸声,标枪心中一凛,不禁回头望去。
“指挥官!”
眼前是她最不想承认的现实:标枪号中弹爆炸了。爆炸升起耀眼的火光,周围装满了人的救生船纷纷散开。升腾的焰火和先前一样猖狂,嘲笑着她的卑微无力。
心中强烈的情感让标枪想要停下脚步,折回去确认状况。但肩上的重担不允许她这样任性——那样就会辜负了指挥官的希望,许许多多的人就白白牺牲了……
指挥官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,自己也要好好完成目标。
她不能停下脚步。
“女皇,请保佑我们——”
强烈的愿望和信念紧紧交织在一起,标枪死死地盯着远方。恍惚间,她感到手中的长枪热的烫手,一种莫名的咆哮回荡在胸中。
回过神来,标枪发现自己举起了那把长枪。
“距离有3海里……”
就算搭载驱逐舰,一轮主炮齐射想要击穿这种距离的快艇,都是不可能的。何况她手中只有这把单薄的长枪。机会只有一次,绝对不能浪费!
纵然标枪的理性如此警告着她,她却清晰地感受到,她能命中;她清楚地明白,她会命中。不知为何,就是有超越理性与情感的直觉,诉说一切。
胸中沸腾的已然不是渴望命中的信念,而是真真切切、可以命中的自信。
标枪顺着心意滑过海面,左脚往前重重踏出一步。身体后仰,右手紧握着后撤,做出极致的投掷动作。
姿势定格的刹那,她眼中见到无穷的天际上,点点荧光正在向自己聚集,暮色笼罩的眼帘闪出无数光点。天上的星辰都仿佛落入手中,璀璨的光辉吸引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注意。
不用看也知道,敌人的炮火已经瞄准她——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。塞壬的力量再度被激活了。
标枪知道无路可逃,也不想逃。此时此刻,全心全意,尽在手中的孤注一掷。
“别担心,无论如何,都不会有人再来指责的。”
标枪脑海跑马灯般掠过无数灵光,纷杂的万象里闪过丝永恒的光芒。
事到如今,悔恨无用,她竟然勇敢从容地微笑以对。不再管顾其他,呐喊从心底迸发出:
“流风宿于天空,星光汇于枪尖,勇气集于心中——”
标枪将希望全部凝聚在最后一击上,全心全力投入其中。海风、波浪、火光全部融为一体,在眼中构成清晰的明线,全都引向远方遥不可及的目标。
转瞬间,奇异的光辉从整根长枪上绽放出来。孤寂的海面上,长枪荡开层层透明的波纹,回应着主人标枪的心跳。
奇迹的声色盖过了火光与烟尘,明亮的希望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。
“命中吧!强袭标枪!!!”
身形转动,右脚爆踏而出,掀起一圈海浪。海浪被明亮的光芒照亮,好似天堂的圣涛洗礼着万物。圣光在浪花间翻转,犹如聚光灯打在中央。银白色波涛簇拥的舞台中间,是倾尽全力一投的标枪。
脱手的标枪俨然转瞬即逝的流星,自海角升起,从海鸥的眼帘上撕裂海天的间隙。照耀人心的光芒化身海洋的启明星,指引心之所向。
流星闪过,时间犹如静止,直至远方爆出灿烂的光亮。
正中靶心。
“我做到了哦,指挥官……”
标枪眼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水,回首眺望熊熊燃烧的海面,脸上浮现出纯真的笑容。
“没想到,生死关头也能刺激未觉醒的小家伙们用出这能力啊。
可惜,”
黎明的曙光后,还未来得及欣喜,滚滚的黑暗卷土重来,死神的阴翳在瞳孔中无限放大。
深海冒出几个气泡,轻薄的壳里夹着戏谑的语调:
“checkmate。”
“轰隆——”
海上再次响起震天的丧钟,宣告无数生息的灭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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